表哥盖房请客吃饭

2013/3/11   点击数:954

[作者] 曹旭

[单位] 曹旭

[摘要] 母亲来电话,说,乡下大姑的儿子,我的表哥什金盖房,今年清明扫墓,要去送礼、吃饭的,这是乡下的规矩,不去不送,不近人情。其实,我自己也很想去。

[关键词]  请客 盖房



请客吃饭系列之四

表哥盖房请客吃饭 曹 旭

我 的 表 哥

母亲来电话,说,乡下大姑的儿子,我的表哥什金盖房,今年清明扫墓,要去送礼、吃饭的,这是乡下的规矩,不去不送,不近人情。其实,我自己也很想去。

大姑住在离三星村三十多里路的“史家棚”,我小时经常去大姑家,一去就住很长时间;和诸位表哥一起,春天放水,夏天守瓜;秋天捉蟹,冬天捕鼠。

过年的时候,玩铜板游戏、赌博、放炮仗,同吃同睡,很熟悉的。

去了,送了礼。

二十年未见面,表哥太操劳了,看着他老树皮一般的脸,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
表哥见我来,很高兴。我们谈今年的春小麦,谁家杀猪子,谁家生孩子。

他要我看看他的新房,我从一楼跑到二楼,还有阁楼,果然外面很漂亮,但里面是粗劣的水泥味,只有农具,没有家具。我连声说:“好,好,好。”

表哥请客在晚上。

黄昏,已经搬台子、拖凳子、大呼小叫地一片骚动。全村,至少半个村庄的人都来了。

此地名叫“史家村”,一个村的人差不多都姓“史”,都拈亲带故的,所以往往扶老携幼,大人小孩一起来。

桌数太多,屋里放不下,桌子、凳子就一直放到门口,放在打谷场上,一桌一桌地摆开,多少桌,我没有数。外面没有灯,天黑的时候,打谷场上拉一根电线,装一只一百支光的电灯,灼眼的光和满桌子的菜,便有大上海五光十色霓虹灯的效果了。

日本人请客吃饭一般是安静的,走过街口饭店的玻璃窗,朝里面看,两人对面端坐,不注意看,以为他们在下棋。偶尔有碰杯的声音。

贫困山区的干部请客吃饭,心是热的,情是真的,但吃相不好看,互相捉对厮杀,三碗不过岗。因为吃“老公”的,便揪住耳朵灌。

而农村请客,风景完全不同,除了全村的情亲——还来了许多狗。

表哥盖房请客,自家的狗当然也乘机享用大餐。

但别家的狗,闻到肉的香味,不请自至,与主人家的狗汇合。

此时,黄狗、白狗,大狗、小狗十三、四条;这条走了那条来,好像表哥请人吃饭,也兼请了它们一样。

其实它们并没有接到请帖,而是闻到了香味。它们的请帖不是看的,是闻的。

进门的时候,它们也不谦让,只摇摇尾巴,就算与主人打过招呼了。

我极不习惯有两方面:

一是,吃剩的骨头,不是放在小碟子里,也不放在桌子上,而是直接朝地上扔。我改不过来,将饭菜残渣放在小碟子里,表哥便帮我抹到地上。

表哥说:“它们都在等着哩!”

“谁在等?”我疑惑地问。表哥笑着不回答。是人在桌上吃大肉,狗在桌下等骨头。

二是,等到骨头的狗,在下面“呜呜呜”地争抢。裤裆边,大腿侧,有狗磨来蹭去,毛茸茸的尾巴在你的脚上不停地拂着,吓得我屏住气,腿既不敢伸,也不敢缩。

正在这时,一大碗香喷喷的肉丸子端上来了,看着肉丸子和桌子上的菜,我突然想起,最难忘的是三年自然灾害时在大姑家吃肉。别人家大麦粥都喝不上了,大姑家还有这么香的肉吃。我我嘴馋一连吃了好几块,表哥都笑了。

他们问:“你知道那是什么肉?”

我说:“不知道。”

表哥把我引到另一间堆草的小屋,指着墙上叫我看,我一看,半墙老鼠皮,吓得我睁大了眼睛。表哥说:“嘿,嘿,现在家家都断炊了,我们还有肉吃,嘿,嘿。”说完又笑。

改革开放以后的农民生活,已经今非昔比。

我正在感叹,不知怎么电线短路,灯突然熄灭,打谷场上一片黑暗。

急得表哥赶忙请电工,好在电工就在邻桌,修了不到一分钟就修好了。

灯一亮,奇怪的事情发生了:台上刚端上来一大碗肉丸子,只剩下空碗,里面的肉丸子都不翼而飞了?谁的手脚这么快?就像刘谦变魔术似的?

灯亮了以后,一桌子的人呆坐在那里,用差不多犯了罪的表情惊奇地看着空碗,然后抬起来互相看对方——人人都是嫌疑犯,包括从上海去的我;但又都很镇静;因为所有的人都没有离开座位:凳子没有搬动,屁股没有挪动,筷子没有响动,嘴巴没有嚼动。我坐在那里,亲眼目睹了一切。此时,大家脸上有一种近于发誓的表情:没有人动过碗里的肉丸子——我们都可以证明。

说肉丸子藏到裤袋里?或是,倒进了塑料袋?我都不相信。刚端上来,还烫得冒热气哩!

总之,当时就没有证据,现在更查不出来。

只是我想,要是在每个肉丸子里装一只BB机,灯亮了以后,一“呼叫”,肉丸子藏在哪里,就一个也跑不了。

其实,也不需要BB机,完全可以请狗来协助破案的——狗朝每一个人身上闻一闻——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。

表哥有钱——盖房,请客吃饭,但肉丸子不翼而飞的事说明:有钱的假装没钱,没钱的冒充有钱;村里的农民根本上还是一个字——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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