各位亲爱的同仁：

从1月11日开始，我一直在出差中，先是到昆明参加南都基金会举办的银杏伙伴培训，17日回到成都待了半天又为立人大学的筹备飞到北京来。这些天来我有许多的感动，许多的想法想要和你们分享，只是旅途劳顿，很多话未能写下就从记忆中匆匆流走了。

这次在昆明和银杏伙伴们相聚，我常常想到你们。银杏伙伴都是公益机构的创始人或负责人，很多人在公益这条路上已经走了十多年。好几位伙伴在提到家庭的时候都有些黯然神伤，他们经常要忍受孤独，不能与自己的妻子或丈夫在一起，也没有多少时间来陪伴孩子。如果没有银杏伙伴计划的支持，这些公益“领袖”们大部分都只有很低的收入，生活往往比较清贫。

这里面有两种最基本的困难：物质上的贫穷，和精神上的煎熬。后者比前者更难对付，在以热忱的爱心和坚韧的意志克服各样困难的时候，你可能收获到生命的成长，也可能会陷入到虚无的陷阱。当你不计回报地为人们做事，人们未必感谢你，甚至会嘲笑、打击你，怀疑你的动机。

虽然各位同仁在公益领域工作时间还不算长，但要面对的问题也是一样的。我希望从这两个方面和大家分享一下我的心得，我的想法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：自愿贫穷而不是自愿牺牲。

当你进入到公益这个领域的时候，你一定要清楚地知道，你选择的是一条“贫穷之路”。你可能读过很多文章都在鼓吹公益行业也要涨工资，公益人也要得到“正常收入”等等，但这是一条走不通的路。公益行业的一个基本特点是：使用你的产品和服务的人（服务对象），和“购买”你的产品和服务的人（捐助者），往往不是一个人。捐助者从我们的工作中所得到的“满足感”，是间接的，是衰减的。举一个简单的例子，一个图书馆的读者可能会因为读书而改变命运，从而为社会做出巨大贡献，但是一般来说，一个普通的捐助者却无法感受到那些读者的具体感受和真正收益。公益工作的“价值”因此是很难“定价”的。公益行业和政府在这方面有一些类似之处，政府可以靠强制性的征税来为自己定价（当然这种强制如果越出了“正义”的边界就会遭到抵制），NGO只能依靠人们的自愿捐助。考虑到人们并不会“大公无私”“毫不利己专门利人”，公益工作的“定价”一般来说就会是偏低的。心平公益基金会的伍松先生曾经指出，即使在日本、美国，公益慈善行业的平均薪酬也只有商业企业的60%甚至更低。所以，选择公益作为事业的人，往往是自愿贫穷的人或者不指望从中得到经济回报的人。希望你们不要被一种虚幻的“平等主义”误导。

但是，也要知道，公益之路并非是一条“牺牲之路”。如果你因为做公益而搞得不能结婚，不能生养小孩，或者结了婚要分居，生了小孩却骨肉分离，我倒情愿你放弃这一切，去过一种“正常的生活”。如果你为了公共的利益而成为一个不幸的人，我倒情愿你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利益成为一个幸福的人。当然，更好的选择是，你是在追求公共利益，是在为他人谋福祉，同时又是一个幸福快乐的人。

如何能做到安贫乐道，又穷又开心呢？那又是一个很长的话题，留到下次再说吧。

祝大家近期的冬令营工作顺利！近日就要踏上归途的同仁，祝你们旅途平安！

英强

2013年1月20日于北京旅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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